魏晋南北朝时期骈文的标志性人物

骈文“出道”即巅峰,它起兴于汉末,通达于魏晋,繁盛于南北朝。魏晋南北朝时期的骈文之华美,姿貌之万千,蔚为大观,真谓是陆机在《文赋》中说的:

“纷纭挥霍,形难为状。……藻思綺合,清丽千眠。炳若缛绣,悽若繁絃。”

综合而论,骈文有如此艺术美的表现,是基于其整练的句式、和谐的声律、精要的用典等艺术特点的交互作用;就其内容特色来说,主要有抒情述感、论事辨理以及写景状物等三大特色。

一、魏晋南北朝骈文的艺术特点

01 整练的句式:四言为主,辅以六言

“骈”本为并列之意,它最基本的特质是辞句的整齐并列,基本句式是偶数的四言,与四言接近的适合句式是六言。

另外,四言因语句简短,而且多由实词组合,全文句句铺陈,首尾相接,读来则有整练之感。

而且在许多四言句中,每两句或一层间,以转接虚词,或以虚词领起,乃使文气灵活而不呆板,由于义理精确,朗诵时更觉遒劲。

事实上,在齐梁以前,骈文句法还比较疏散,篇中常杂以长短参差之句,故文章虽辞句匀整,但气势稍显不足。

魏晋南北朝时期骈文的标志性人物图1

如范晔《后汉书·中兴二十八将传论》中的这段文字:

“绳以法则伤恩,私以亲则违宪。选德则功不必厚,举劳则人或未贤,参任则群心难塞,并列则其弊未远。言选德弃功,参差杂用,即怨望必多,故云难塞。若论功弃德,并列於朝,即菹戮相仍,故云未远。不得不校其胜否,即事相权。言尊功而不尊德,此功权於德,任德而不任功,此德权於功。”

这段引文,多五、六、七言句,但如果将其中的“则”、“言”“若”、“即”、“此”等虚词或附加语剔去,余下的仍是四言。

而到了齐梁以后,尤其是梁陈时代,文章句法,更进而定型为四六,于是通篇呈现出句式上的匀整之美。

定型的骈文句式虽只这两种,可是把这两种句式反复交错运用,呈现的姿势仍是纷繁的。

如刘峻的《重答刘秣陵沼书》中,其前半部分除用以提领及收束的散行单句外,其余大致为四言句,如文章的结尾这段:

“若使墨翟之言无爽,宣室之谈有征,冀东平之树,望咸阳而西靡;盖山之泉,闻弦歌而赴节,但悬剑空垄,有恨如何!”

“若使墨翟之言无爽”二句,除却“若使”二字的提领,实为六言句。“冀东平之树”后面的四句,则为一对四六句,即上句为四字,下句为六字,只是用一个“冀”字领着。

在这样短篇中,可以看到三种句法,而且这种句式的变换放在末端,更使文势矫健。

魏晋南北朝时期骈文的标志性人物图2

再如庾信的《哀江南赋序》:

“孙策以天下为三分,众才一旅;项籍用江东之子弟,人唯八千。遂乃分裂山河,宰割天下。岂有百万义师,一朝卷甲,芟夷斩伐,如草木焉!江淮无涯岸之阻,亭壁无藩篱之固。头会箕敛者,合纵缔交;锄耨棘矜都,因利乘便。将非江表王气,终于三百年乎?是知并吞六合,不免轵道之灾;混一车书,无救平阳之祸。”

“孙策以天下为三分”四句,实是一对六四式的句子,只是以“孙策”和“项籍”两个人名领起,后面“是知并吞六合”四句,则是一对四六式的句子,而于开始用“是知”领起。

在这些文章中,可以看见骈文的句式一般是四六两种,但将其交互变化使用,可形成句法的错综之美。由于句法的转变,也使文气随之长短急徐,而具有跌宕之势。

此外,这种骈俪的四六句式,唐宋以后一直被继承下来,广泛运用,以至于朝廷上的奏章制诰,更非此莫行。

02 和谐的音律:语言声调轻重交互,抑扬顿挫

陆机曾在《文赋》中提出:“暨音声之迭代,若五色之相宣。”,他宣称应在文章里调和音声,使轻重交互代换,有抑扬顿挫之感。

魏晋南北朝时期骈文的标志性人物图3

范晔在《后汉书·自序》中说他“性别宫商,识清浊”,表示他感觉到文字有声音高下的类别。到了齐代,沈约、王融等人明确四声之辨,沈约在其《宋书·谢灵运传论》中说:

“若前有浮声,则后须切响,一简之内,音韵尽殊,两句之中,轻重悉异,妙达此旨,始可言文。”

引文中的前两句是声调的总原则,即前后音节应有高低变换。所谓“浮声”,意思是音调轻扬,也就是我们今天说的平声;“切响”即音调劲急,即今谓的仄声。

三、四两句是指一句的音节,五、六两句指两句的音节就是一句之中或两句之间,音韵的轻重都应不同。而且这段引文本身,也可看作句尾音节的示范:

比如,第一个偶句句尾的平仄互异,而下一个偶句的尾音又与上偶句的尾音不同,正合后代律诗黏对(诗句中的上下句平仄对应规则,此处不再赘述)的准则。

第三个偶句又与第二个偶句相异,构成句尾音节的对立循环。但在一句之中,沈氏还未能遵守其规定,有几句的第二、四字同属一声。

此后,文人渐次了然,都能作到“一简之内,音韵尽殊”,而在篇中的精要之处,也着意使“两句之中,轻重悉异”。如刘峻《重答刘秣陵沼书》中的:

“余悲其音徽未沫,而其人已亡,青简尚新,而宿草将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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骈文的声律,即应如此,还有庾信的《哀江南赋序》的一段:

“日暮途穷。人间何世!将军一去,大树飘零。壮士不还,寒风萧瑟。荆壁睨柱,受连城而见欺。载书横阶,捧珠盘而不尽。钟仪君子,入就南冠之囚。季孙行人,留守西河之馆。”

此段音调抑扬往复,与整齐的四六句律相配合,构成一派严整而和谐的节奏,赋与篇章以音乐的美感。

骈文声律的运用,至庾信、徐陵臻于成熟,而徐陵的创作在声调上尤为精美,其《玉台新咏序》,即集中体现了骈文艺术形式美的高度成就。且看其中一段:

“画出天仙,阏氏览而遥妒。至若东邻巧笑,来侍寝于更衣;西子微颦,得横陈于甲帐。陪游馺娑,骋纤腰于结风;长乐鸳鸯,奏新声于度曲。妆鸣蝉之薄鬓,照堕马之垂鬟。反插金钿,横抽宝树。南都石黛,最发双蛾;北地燕脂,偏开两靥。亦有岭上仙童,分丸魏帝;腰中宝风,授历轩辕。”

讲求这样的声律,在梁陈之际,也与四六句法成为骈文的定型,唐宋以后被奉为法式,尽管不能说不可稍有改移,而大体上是遵循了沈约提出的声律原则。

03 精要的典故运用

有时通过正面说理理论一见事情,费了许多言辞尚难使人了然;但如果取典籍所载,人所共知的相类之事,以精要语言略加提点,可收到语简而理明的效果。

这一时期的骈文使用典故的方法繁多,有直用故事对照现实,表明事理的,如陆机的《豪士赋序》:

“且夫政由宁氏,忠臣所为慷慨,祭则寡人,人主所不久堪。是以君夷鞅鞅,不悦公旦之举:高平师师,侧目博陆之势。而成王不遣嫌吝于怀,宣帝若负芒刺于背,非其然者与!嗟乎!光于四表,德莫富焉;王曰叔父,亲莫暖焉;登帝大位,功莫厚焉;守节没齿,忠莫至焉;而倾侧颠沛,仅而自全。则伊生抱明允以婴戮,文子怀忠敬而齿剑,固其所也。”

这篇文章是陆机在司马冏战败后(“八王之乱”中,公元302年12月,长沙王司马乂围攻洛阳的齐王司马冏,司马冏大败被擒拿斩首)所写,意在讥讽其没有审时度势,以致迅遭败灭。

魏晋南北朝时期骈文的标志性人物图5

这段话在论证大臣功高震主必致大厦倾覆的道理,主要的是用姬旦,霍光的事侧面为喻,以周公与成王、霍光与宣帝,那样的“笃圣穆亲”与“大德至忠”,“尚不能取信于人主之怀,止谤于众多之口”,把君臣之间,势位相逼而产生危机的道理,阐发得极为透彻。

其后,文中再以《竹书纪年》所记载的,伊尹被太甲所杀,及《吴越春秋》载勾践杀文种之事,从君臣间已产生的不幸后果加以反证,把道理论述的再完密不过。

至若开头的“政由宁氏,祭在寡人”,用的性质就不同,这二句出自《左传》,是卫献公的话。

这个典故即为:卫献公被国人逐出,寄居齐国,与卫国大臣宁喜勾结,以图复国,便对宁喜使者说出那两句话,意谓自己归国后只居为君之名,国政都由宁氏主宰。

另外,骈文中的用典在很多情况下,只是取所用典故的某一点,切合所要表达的意旨。如前文引用过刘峻的《重答刘秣陵书》中写道的:

“若使墨翟之言无爽,宣室之谈有征,冀东平之树,望成阳而西靡,盖山之泉,闻弦歌而赴节。但悬剑空垅,有恨如何!”

这几句话的意思是说,如果墨翟说世上存在鬼神的说法正确,汉文帝在宣室所问鬼神之事可信的话,希望获得感应,如同东平王因思慕京城,而墓地的树木都向西倒,舒氏女化为清泉而随着音乐的节奏涌流。

但,墨翟的《明鬼》本是虚妄之事,汉文帝在宣室谈鬼神理应讥诮,都是不可信的。

文中用的典故本身是荒诞的,但由于是对死友而发,故更觉其情之深至。

最后二句“但悬剑空垅,有恨如何!”则用了季札、徐君的故事:

季札去晋国访问途中,带着宝剑经过徐君处,徐君想要宝剑而未明说,季札已察觉到,因为有访问任务而未献给徐君,可心里已默许了。

魏晋南北朝时期骈文的标志性人物图6

到返回时徐君已死,季札挂剑于徐君墓地的树上而去。季札悬剑墓树,只是表白自己并未吝惜剑的心迹,对徐君事实上已不能得到,则本非所计。

刘峻用这典故,是因复书刘沼而无由到达,与季札悬剑墓树一样,一番心计只得付诸于“有恨如何”四字,对这一于事无补的作为寄予了深切的悲恨。

这里运用悬剑墓树典故,只是比喻对刘沼复书作无益的表白而已。

此外,使用典故既可以极精简的语言喻明事理,且可启示读者产生更多的联想,感受更为具体充实。

如《哀江南赋序》有云:

“是知并吞六合,不免轵道之灾;混一车书,无救平阳之祸。”

意谓以梁武帝及梁元帝,虽然身为开国或中兴之主,可最终梁武帝饿死台城,梁元帝辱死西魏;如秦国子婴之出降轵道而终戮于项羽,西晋怀、愍二帝之俘于刘曜而杀身平阳,其事正相类似。

如直接说来,要多费许多语言,而轵道平阳之事,己在史册,人所共知,只此四字,可使人想到往古人事,而感知亡国祸灾之悲惨况味。这样简要的提示,可获得具体形象的昭示效果。

另外,骈文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特点,它往往也会从古人作品中吸取其语言的精华,如刘峻《重答刘秣陵沼书》说:

“虽隙驷不留,尺波电谢,而秋菊春兰,英华靡绝。”

“隙驷”是《史记·留侯世家》所创的词汇,吕侯谓留侯:“人生一世间,如白驷过隙。”以形容人生易逝。

“尺波”则是陆机在《长歌行》中所创:

“寸阴无停晷,尺波岂徒旋。”

“尺波”一词也是说时光流逝之迅疾。以水比喻时光,自孔子在川上说的“逝者如斯夫”,也成为了我们常用的典故。

刘峻用“隙驷”、“尺波”下继以“不留”、“电谢”,给人以急遽之感,较之抽象地说时光易逝,形式典雅而内涵丰富。

又如陆机在《吊魏武帝文》中说的:

“已而格乎上下者藏于区区之木,光于四表者翳乎蕞尔之土。”

这里德“格乎上下”和“光于四表”,皆是化用《尚书·尧典》中的“光被四表,格于上下”。这两句话本是称颂尧的声闻之“无所弗届”,而陆机化用过来作为对曹操整个权力和威势的概括,便节省了许多言语。

这样运用前人所创作的词汇,并赋予新的内涵,使辞句精雅,也是骈文家的基本手段。

骈文以如此文体出现,即具有很高的艺术性,它在作家豪端呈现的姿貌,以及其中体现出的方法手段,确足以获得“纷纭挥霍,形难为状”的美誉。

二 魏晋南北朝骈文的内容特色

如前所述,骈文精练的文句,于长短先后之间寓以错综变化,协调其音节,运之以典故,于绚丽光艳的色泽中,或抒情述感,或论事辩理,或写景状物,无不具有震撼读者心灵的艺术魅力。

01 抒情述感:声情扬抑,情味隽永

从建安时代起,文人思想解放,在文学创作中更自觉地恣意抒情,诗赋自不必说,骈文也充分发挥了它的艺术功能,表现得一往情深,感人无限。

如丘迟的《与陈伯之书》,文章的主旨在从事理上评论其投魏之非计,劝其幡然归来,更于指出其现实处境的危机后,紧接着这样动之以情说:

“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见故国之旗鼓,感生平于畴昔,抚弦登陴,岂不怆悢!所以廉公之思旧将,吴子之泣西河,人之情也,将军独无情哉!”

这节文辞,清丽而典雅,句法节奏亦低昂缓急交错,兼具声色之美,读来情韵抑扬,故被视为这一时期的书简名篇。

庾信的《哀江南赋序》,可视为抒情述感的骈体杰作,如下一段:

“孙策以天下为三分,众才一旅:项籍用江东之子弟,人惟八千。遂乃分裂山河,宰割天下。岂有百万义师,一朝卷甲,芟夷斩伐,如草木焉!江淮无涯岸之阻,亭壁无藩篱之固。头会箕敛者,合从缔交;,锄耰棘矜者,因利乘便。将非江表王气,终于三百年乎!是知并吞六合,不免轵道之灾;混一车书,无救平阳之祸。呜呼!山岳崩颓,既履危亡之运;春秋迭代,亦有去故之悲。天意人事,可以凄怆伤心者矣!”

庾信被留北朝后,悲慨自己不幸的身世,及金陵、江陵两次覆亡的惨痛经历,写出了血泪凝集的《哀江南赋》。

赋前有序,表白其写赋的动机,概略地回顾其在家国丧败中的遭遇,吐发其无可奈何的悲痛之情。

魏晋南北朝时期骈文的标志性人物图7

述感的文章,实质中也兼涵情理的。如陆机的《吊魏武帝文》,作者因看到魏武帝遗令有“分香卖履”之言,而感叹以其一世之雄,临终之际不免表现得那样细弱悲哀,有损于其生平风概,于是把一系列两相悬殊而终不免大屈于小的事物对举出来,以抒其“戢弥天乎一棺”之慨,表示对这一代英雄人物志业不足的悲惋。

这段文章以排比之调,一气直陈,而于领起、转折及收束之际,运用单行词句,使文势既整练而又灵活,抑扬之间,加重悲壮之慨。

02 论事辨理:阐微稽深,惬人心意

骈文虽由于形式上的拘束较多,但在文学高手的笔下,以之论叙事理,阐微稽深,无不豁然,惬人心意。

如前文中说道的,范晔的《后汉书·中兴二十八将传论》评论汉高祖平定天下,即诛戮功臣,被认为残忍寡恩;而光武中兴后,把将与功臣的关系处理得很完好。

文章先叙说春秋时期,还能君臣相得,由于“勋贤皆序”,次言秦汉之所以诛戮功臣,乃因功臣皆“武人屈起”,而“势疑则隙生,力侔则乱起”,极中肯地道出了历史上所以君臣水火之故,接着也指出汉武以后用人制度的不合理。

后面着重阐明光武“鉴前事之违”而采取的“矫枉”用心,一方面“高秩厚礼,允答元勋”,一方面“峻文深宪,责成吏职”,总括了光武这一措施的全部精神。

文章后半自“光武鉴前事之违”以下,充分阐明了光武的“深图远算”,“直绳”六句衡量事势,“高秩”四句举出政策措施,把“深图远算”揭示得极为精要。

篇中历举史实,随即束以论断,以精审整齐的辞旬,概括了丰富的事理,揣情度势,切理当心。

范晔在其《后汉书·自序》中说:“吾杂传论,皆有精意深旨。”从本篇即可见其一斑。

魏晋南北朝时期骈文的标志性人物图8

再如嵇康《养生论》中的一节:

“夫服药求汗,或有弗获;而愧情一集,涣然流离终朝未餐,则嚣然思食;而曾子衔哀,七日不饥。夜分而坐,则低迷思寝;内怀殷忧,则达旦不瞑。劲刷理鬓,醇醴发颜,仅乃得之;壮士之怒,赫然殊观,植发冲冠。由此言之,精神之于形骸,犹国之有君也;伸躁于中,而形丧于外,犹君昏于上,国乱于下也。”

前面四层,俱以精切实词,密集事理,使文意巍然,坚不可拔。“由此言之”以下诸句,以君国比喻神形,表明意旨,句法天矫,既使文章气势灵活,更发挥出了前面四层辞意的力量,文辞义理,俱极酣畅,使读者快然意惬。

如果说从事物上体现的道理还易于表达,而抽象的精微之理,在能者的笔下,也无不豁然恰当人心。从这些文辞美妙的作品中,使人深切感到,骈文的艺术功能,是无所不达的。

03 写景状物:重峦叠嶂,清峻精美

鲍照的《登大雷岸与妹书》,前人曾赞赏“其辞奇丽”,且看这一段:

“南则积山万状,负气争高,含霞饮景,参差代雄,淩跨长陇,前后相属,带天有匝,横地无穷;东则砥原远隰,亡端靡际,寒蓬夕卷,古树云平,旋风四起,思鸟群归,静听无闻,极视不见。北则陂池潜演,湖脉通连,苎蒿攸积,菰芦所繁,栖波之鸟,水化之虫,智吞愚,强捕小,号噪惊聒,纷乎其中;西则回江永指,长波天合,滔滔何穷,漫漫安竭?创古迄今,舳舻相接。思尽波涛,悲满潭壑。烟归八表,终为野尘。”

魏晋南北朝时期骈文的标志性人物图9

还有如陶弘景的《答谢中书书》,这也是一幅山水小品:

“山川之美,古来共谈。高峰入云,清流见底。两岸石壁,五色交辉。青林翠竹,四时俱备。晓雾将歇,猿鸟乱鸣。夕日欲颓,沉鳞竞跃。实是欲界之仙都,自康乐以来,未复有能与其奇者。”


如上所述,骈文由于诸种形式因素集中发挥其艺术作用,具有丰富的艺术形式美,却也在创作上显示出巨大的难度。

但在卓越作家的手下,运用其深厚的书卷修养,及雄健的艺术手笔,可以游刃于规矩之中,呈现出其通达骏茂的情理。

通观这一时期的骈文创作,其宏篇巨制,络绎纷披,蔚为壮观,整体呈现出这一文体充沛的艺术感染力。

魏晋南北朝首先是不能混作一谈的。应该把它们区分开,魏晋,南朝和北朝。因为这三朝文风差异极大,形态迥异。要剖析一个朝代文化之特色必然是从最优异的作品上追踪寻迹,按照这个思路我为大家略析之:

魏晋

魏晋的作品都在致力于感悟生命,体现一种高尚的生命格局。语句简约精悍,干净朴实。

魏晋南北朝时期骈文的标志性人物图10魏晋文化之高峰当归与曹家,且以曹操为尊。曹操在文学上表现的是强大的生命格调,天地生命从容大气,宏伟博大。他的强大生命是任何一个不够强大的生命模仿不了的。

之后魏晋乱世中当推阮籍和嵇康。他们都不拘于礼法,都想要摆脱约束,回归自然,享受悠闲。他们都是生命边界线上艰难跋涉的人,他们以昂贵的生命代价标志出一种自觉的文化人格。

魏晋南北朝时期骈文的标志性人物图11陶渊明是魏晋绝响。他在都邑的视线之外过自己的生活,一个安静的去处。他信仰自然,追慕自然,投身自然,耕作自然,再以最自然的文笔描写自然,所有的喜悦、恐惧、顾虑都被洗涤得干干净净。这是一个彼岸理想的生命个体。魏晋南北朝时期骈文的标志性人物图12

南朝

南朝文人才思偏偏,性情渐隐,声色大开,追求艺术形式的完善与华美。谢灵运开创的山水诗使山水成为独特的审美对象,加强了诗歌的艺术技巧和表现力;但是南朝诸多骈文过于追求渲染排布,对仗工整,音律和谐,语言华美,稍显空洞。

北朝

北朝文化之最当属北魏。北魏是由处于原始游牧民族的鲜卑族建立。其本身文化有一种旷野之力,浩然之气,是一种未曾开化的蛮力。当它充分汉化之时,这股豪迈之气也才真正植入了汉文化。北朝有一种吞吐万汇,兼纳远近的气魄,举世无匹的宏大。与南朝不同,其文风剽悍,凛冽,清冷,粗粝,混沌,有着未曾见过的辽阔和平静。

魏晋南北朝时期骈文的标志性人物图13(图源网络,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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