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网络
文字：艾尚
在大别山余脉的某处小镇，有七八个零散的村子，阡陌交错，鸡犬相闻，组成了一个大队，公共着一所小学。
故事就发生在这所小学。
01
小学所在的村落叫山边王，顾名思义，是一个背靠着山的王姓村落。身后有一条河，叫黄孝河，河边也有一个王姓村落，叫河边王。
阿离家在小学开着一间小卖部，于是，才五岁的她，就近水楼台先得月，成了一年级的旁听生，所以她一直是班上最小的。
小孩子容易混熟，没几天大家就玩成一片，阿离坐的那一排，左手边有个河边王的小男孩，叫群喜，上面五个姐姐，听名字就知道，他父母老来得子，喜出望外。
群喜来上学，身上总是收拾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跟别的孩子不太一样。阿离对他的印象，就是妈宝、姐宝，全村都宝贝他。
山边王的孩子最多，加上占尽地利的主场优势，有点仗势，大家经常在教室喊口号：
“一队的钢，二队的枪，三队的猴子翻院墙，四队的屙屎，五队的吃，六队的欠得涎直滴，七队…..”
一队、二队就是山边王，三、四、五队是河边王，六队、七队是另外两个小村落。七队太小，只有两户人家，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孩子们喊归喊，吼归吼，气势逼人而已，并没有发生敌我对峙的矛盾和场面。
阿离从不跟着乱喊，每次她都眨巴着眼睛，微微带着笑意，静静地看着。
02
阿离的爸妈，在学校门口搭了一个小平台，妈妈有时会把一些受了潮的饼干，摆在平台上过（晒）太阳。
趁妈妈不注意，阿离会偷偷抓几块饼干，塞在口袋里，回到教室，偷偷分给前后左右的小伙伴。
那时，吃饼干，喝汽水，是病号才有资格享受的标配，没分到的小伙伴只能皱着眉头，偷偷咽着口水，失望透顶。
于是，阿离在学校的人缘，出奇地好。
那时刚把五年制改成六年制，又可以反复留级，年龄比较杂乱，阿离又属于非正常学龄入学，同一个班上，还有大她五岁的。
大家都比较喜欢这个瘦瘦小小，乖巧安静的细妹坨。同村的春旺，跟阿离是本家，他大阿离三岁，他爸跟阿离爸爸从小穿开裆裤长大，特别喜欢逗阿离，所以春喜也喜欢护着这个本家妹子。
好了，主要人物介绍完了，马上就要开锣打鼓，唱大戏啦。
03
这一天中午，大概是第三节课，下课期间，班上又是一片闹腾，有的家伙，直接跳到桌子上，又蹬又喊的。
阿离照旧趴在桌上，看着他们闹，自己眨巴着眼睛，浅浅地笑。
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小声地喊：“阿离，阿离…..”
阿离转过头去，发现是群喜，隔着一张课桌，他摆弄着手上的东西，迟疑了一下，朝阿离扔了过来。
“是啥？……”旁边一个影子一晃，直接劫走了那团白色的玩意儿，是春旺。
应该是个纸团，上面写着字。因为春旺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看看手上的纸团，又生气地死盯着群喜，离奇地愤怒。
春旺说：“好你小子，欺负我妹！你等着！放学之后，操场见！”
群喜刚开始一脸懵圈，大概随之而来又后怕，开始瑟瑟发抖，缩着身子，低着头，恨不得能把自己藏进桌子的阴影里。
阿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无辜地被卷入一场风波。
04
放学后，孩子们迅速在操场集结，他们站成三个阵营，一个是一队，二队的山边王，另一个是三、四、五队的河边王，还有几个零散的成了看客。
他们吵着架，春旺说：“你们河边王出了流氓！敢欺负我们山边王。”
那群孩子不服，要他拿出证据，春旺雄赳赳地上前，招手让那个说话的小头头过来，看他手里的东西。
那个大孩子大概是四五年级的，他看了纸条后，脸色气得跟猪肝一样，扭头下去了，这边的孩子见势，又开始扯着嗓子唱：
“一队的钢，二队的枪，三队的流氓翻院墙，四队的屙屎，五队的吃，六队的欠得涎直滴，七队…..”
不一会儿，河边王的孩子阵营把群喜揪了出来，像押着犯人一样，剪着双头，按着头。
山边王的孩子们把阿离推过来，围在她身后，群喜被推到阿离面前，大家七嘴八舌，让阿离甩他大嘴巴，阿离惊恐地往后退。
这时，不知是谁把一个石块塞在阿离手里，让她用石块敲群喜的头，阿离死活不肯，她的手被其他孩子捉住，非要她行驶这个惩罚大流氓的仪式。
两群孩子的推推搡搡中，石块终究还是碰到了群喜的额头，一条鲜红的“蚯蚓”，出现在他亮晶晶的脑门上。有人喊了一声：出血啦！
到底是孩子，看见事闹大了，就心虚了，不再吵闹，沉默了一会儿，大家轰一下就散了，阿离也被同村的大孩子拉走了。
后记
阿离到底还是没能知道，纸条上写了什么，被孩子们定义为流氓，那个年代，在闭塞的小山村，才刚刚学会写话的孩子，能写出什么呢？
后来，他们一直从小学同学到初中，群喜只要看见阿离，就低头远远地躲开，他们再也没有过任何交集，阿离想跟他解释一下，却不知道能说什么。
那条血色的“蚯蚓”，在满是晶莹汗渍的额头上，最后混合着泪渍，蜿蜒而下，终是在时光中慢慢褪色、淡开、隐去。
观市井百态，读故事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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