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是我的死亡：/你，我可以握住，/当一切从我这里失去的时候。”
30年前，就是这三行诗，让诗人王家新记住了保罗·策兰这位伟大的诗人，并被他深深吸引。“第一次读策兰是一个偶然的机会，我从社科院借了一本英文版的策兰诗选，一读就被抓住了。”他说，“古今中外文学中写死亡的诗太多了，从来没有见过谁像策兰这样写死亡，他和他的死亡建立了很深刻的我与你的关系。诗尽管只有三行，背后却是策兰的一生，也包含着苦难的犹太民族的历史。”今年4月20日是德语诗人保罗·策兰逝世51周年纪念日，出版《灰烬的光辉：保罗·策兰诗选》的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纯粹日前特邀该书译者王家新、著名诗人多多、蓝蓝等作客北京码字人书店，分享他们对保罗·策兰的阅读及研究体会，深度解读策兰的诗歌对中国当代诗歌和我们这个时代的重要意义。
30年来，王家新把“这样一个策兰”携带在他的生命中，不仅阅读和翻译，也生活在一起，沉默在一起，有时甚至不得不“替他活着”。策兰成为生命中某种不可分离的“在场”，他和这样的翻译对象也建立了一种最深刻意义上的“我与你”的关系。所以今天回头来看，策兰这首短诗《你曾是》也成为这么多年来他翻译和把握策兰的一种写照。
著名诗人多多对台下的年轻听众说：“这才是你们最好的课本。”他认为对于策兰的诗歌，重要的是阅读而不是解析，在反复阅读中才能感受到策兰的伟大，建立自身对策兰诗歌的感悟，而这是需要时间的。策兰的诗歌不是策兰生平的简单记录，批判性不可以取代创造性。多多在现场讲到，自己对策兰的阅读包含三个阶段：一是30年前刚刚开始阅读策兰，那是最受刺激的一个阶段；随后很多年过去，多多在策兰的诗歌中发现了空白、停顿、沉默、未言说的东西，这是策兰在经历巨大的悲痛后对于苦难的体验，无法言说也不可尽说。在策兰的诗歌中，神秘性是他创造力的表达方式，诗歌中的沉默和迂回是作为策兰诗歌存在的最重要的前提，策兰在这方面超越了所有人；第三阶段是多多从去年到今年忽然间的感悟，策兰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诗，却总能给他带来深深的震撼，仿佛另一个世界突然被打开，多多随口念了两句：“以歌的桅杆驶向大地，天国的残骸航行”。
对于诗人蓝蓝而言，阅读策兰是一种痛苦的体验。“策兰的父母死于集中营，他心灵上经受的痛苦、绝望通过他的诗歌我们也只能感受到其中的一部分，好的诗歌永远唤醒着读者的想象力，达到诗人希望你能达到的那种感受及认同。随着人生阅历的丰富，再次阅读策兰的诗歌也会有着新的感受。”她说。
策兰的诗歌，就像王家新指出的，大都在“我与你”这样一种框架中进行。这也是诗歌史上很少见的。策兰认为诗歌是一种“瓶中信”，他要面对不可知的、无法相遇的他者，不仅从对人性的经验，也在欧洲的哲学和诗歌传统里对话，但在策兰那里更多的是从对历史经验的彻底批判和反思入手，来展开“我与你”的对话。
《中国教育报》2021年05月08日第4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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