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眼与养心(养花养心养眼)

讲好中国故事,既是新闻界的责任,也是文学界的责任。新闻纪实也好,报告文学也罢,有故事总会令受众喜闻乐见。但仅仅有故事还是不够的,能够从灵魂深处打动人的故事,必须有思想,有营养,有味道,做到既养眼又养心。就是说,好故事既要入耳,也要入心,既有趣味性,也有思想性。

当然,这里所说的有思想,不是靠作者用标签硬贴出来的,而是从故事的情节中流淌出来的。无论是什么体裁,思想的表达,靠的不是直白而是通透。即便是散文随笔,也需在浅显中蕴含深刻,具有心灵的穿透力,令人有所思,有所悟,品咂后意味隽永。

德国汉学家顾彬,在评价中国现当代文学时坦言,为了趁早出名,为了迎合市场,有些作家不惜牺牲自己的良知,故意去拉长篇幅编造故事,但却不能揭示人的本质,触及人的灵魂,这样的作品,即便畅销也不是文学,而是垃圾。

在他所著的《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史》中,鲁迅占据重要的一席之地。他把鲁迅视为研究中国现当代文学的一个尺度,认为鲁迅代表着“中国的声音”,是20世纪中国最伟大的作家。思索的勇气和自嘲的能力,使鲁迅不仅成了现代中国最负盛名的作家,而且成了现代中国深刻的思想家,因为鲁迅知道人是什么,并由此影响到语言风格的形成和民族精神的思考。

文学作品中的人物,只有赋予他们独特的灵性,才能够立起来,活起来,凸出画面,让人一眼就能认出他们,并在现实生活中看到他们的影子,成为黑格尔在《精神现象学》中所界定的“这一个”。仅有故事情节,而没有人物灵性,他们的名字就只能是一个符号。故事中人各自的思想交流融汇,就是整个社会的观念形态。这样的故事,就不再是流行一时的谈资,而是具有普遍意义和深远意义的文学作品,一成经典,永不褪色。

鲁迅之所以伟大,就在于他的作品具有直抵人心的艺术魅力。就同他的杂文“论时事不留面子,砭锢弊常取类型”一样,他的小说和散文,笔触似犁,笔力如刀,镌勒明晰,游刃有余。鲁迅是个有故事的人,他的小说和散文自然也有故事,但他笔下的故事,线条既不曲折,情节也不复杂,人物既不高大,语言也不华丽,但却有趣有味有内涵。特别是他刻画的那些人物,如孔乙己、阿Q、闰土、祥林嫂、九斤老太等,每个人物都是从众多类似人物身上提出共性基因,经过整合后塑造出来的,有血有肉有头脑,有棱有角有个性。他们的一言一行,既受自身性格的支配,反过来又刻录为芸芸众生的镜像。看似独一无二的“这一个”,却又是似曾相识的“那一类”。《风波》中的九斤老太,至今还活在我们中间,面对新事物,这也看不惯,那也看不惯,动辄感慨当年如何如何。

第十届茅盾文学奖获得者李洱,对讲好中国故事非常用心,尝试用多种方式演绎人世间的悲喜剧。感觉上,李洱就像是一个笑傲江湖的弄潮儿,既标新立异,又不忘传统,接地气,有人气,趣味性与思想性在其作品中得到了内在的统一、恰当的呈现。其代表作《花腔》《遗忘》《应物兄》等,给读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如果说《花腔》是多调式转换的风云人物串台戏,那么《遗忘》则是多棱镜投射的灵魂穿越故事会,而《应物兄》上场后,就更是热闹得不得了。这部小说融各门类知识于一炉,信息丰富而又睿智,幽默风趣而又鲜活,蕴含的思想性也就不言自明了。

有评论说,李洱的小说,故事精密、感觉精到、语言精致、人物精细,未免有些溢美,也过于笼统,但就《应物兄》的架构和内涵来说,这部小说确属高难度的尝试,在表现手法的新潮性和洞察世相的深刻性之间实现了有机统一,改变了先锋文学的不及物、没人味状态。

文学的触角不能游离于人间真情,要直面人生。洞悉世相,知人性、说人话是内功,是作家观察社会、透析人性、解剖自己的过程中修炼出来的独家功夫。

故事人人会讲,情趣各有不同。这里的情趣,可以是煽情的,催人泪下;可以是惊悚的,使人恐怖;可以是悬疑的,令人关切;可以是科幻的,助人想象。不论是哪类体裁或题材,仅靠文笔藻饰,“美文腔”十足,缺乏思想呈现,不过是肥皂泡而已,发人深省的故事更见功力。文学大家的故事之所以讲得好,是因为他们具有独到的思想表达技巧,能让人从他的作品中看到你我他的原形,触摸到真善美或假丑恶的质感。

古今中外的文学史话一再告诉我们,那些为了迎合世俗,为了吸睛刷流量,为了出名、赚钱求卖点的故事,可以走俏于一时,可以畅销于市场,却不见得能成为传世经典,唯独有思想的作品,才打动人心,深入人心,从而超越时空,流芳百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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