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州著名的乐队

兰州Live House主理人:我们聊点新故事和新乐队

“兰州,梦的尽头是海的入口。”|图源阿灿

这次讲兰州,不聊美食,聊音乐;不谈曾经,说说现在的乐队。“咱别总讲20年前的故事,都翻篇了,我们聊点新故事、新的乐队。”蒙谅是葵Live House的主理人,口镇乐队、得体比斯尼乐队的贝斯手。

兰州,一个反复被文艺青年叙述的城市,是一座你来了后悔、不来也后悔的城市。黄河岸边的羊皮筏子只有外地人才坐;牛肉面馆兰州人只认自己家门口的;正宁路夜市里的牛奶醪糟哪家最正宗,可能兰州人自己都分不清;那些爱喝黄河啤酒的,多是有故事的兰州人。音乐呢?被吹爆了的兰州摇滚乐呢?

它在一个更隐匿的角落,经历沉浮。

时至今日,摇滚乐可能已经没有地上、地下之分了。站在Live House里的乐队,大多没有经历过千禧年的繁盛,就卷入了中国摇滚乐的另一场大旋涡。庆幸的是,在兰州,还有無望春、红白色、裂狱、摇摆时刻、口镇、得体比斯尼等新一代的乐队,他们以后朋克、迷幻、电子、摇摆乐、金属乐、新浪潮、独立摇滚等更多元的方式塑造新的音乐风格。

新生力

2022年8月21日,在“我想上国潮”全国乐队选拔赛总决赛上,無望春乐队获得冠军,口镇乐队收获亚军。蒙谅没有想到能得奖,在启程去昆山之前,他们最初的想法只是试一试。在兰州,知道無望春乐队和口镇乐队的乐迷有,但不算多。

2021年,受三三和周桐的邀请,蒙谅和窦涛加入了口镇乐队。

周桐邀请蒙谅去演出,说写了新歌,让大家试一试。“自从开了葵Live House后,我有10多年没有正儿八经组乐队了,虽然还在本地乐队圈子里,但是曾经的乐队早散了。有时候,我做梦真梦见自己站在舞台上演出,醒来后,舞台是我的,但主角里没有我,(这是)挺失落的一件事儿。”

站在舞台上,音乐响起的瞬间,那种感觉又回来了。蒙谅和鼓手窦涛认识18年,与吉他手周桐认识14年,和主唱三三也认识8年了,大家都是老朋友,彼此了解。舞台上,每一个眼神和动作,合适又默契,四个人一拍即合——“开整!”

如果说放下梦想是一种成长,到了40岁再重组乐队便是梦想的另一个阶段。此时,他们每个人的人生阅历、音乐技巧、个人体验都变得无比丰富。蒙谅觉得当下才是最轻松的状态,他们放下了所有紧张感,作为一支新的乐队登场,哪怕只有20位观众,也演得开心。他说,希望自己到了60岁,依然能站在舞台弹琴、演出,做一个很酷的老头。

相比做生意,蒙谅还是更热爱音乐。虽然过往大多数关于他的采访和描述都是“兰州首家Live House的主理人”,但他自身也一直在玩音乐,只是会因为工作有所停滞。他所在的乐队和当年的凸凹、重创、倾斜、工业区、低苦艾等乐队都属于快速成长起来的一代,只是他们没再坚持。

2000年,蒙谅和两个朋友带着“跑场子”赚的几百块钱,从白银来到兰州。理由特别简单,因为兰州“是中国的西雅图,是中国四大摇滚音乐基地之一”。几个人带着乐器,说走就走。

“来了之后,才知道压根不是那么回事,音乐根本养不活我们。没钱吃饭,没地儿睡觉,钱花完了,他俩被父母叫回去了,就剩下我。”和大多数音乐人的故事一样,如果功成名就,过往就会成为曾坚持梦想的谈资,成为一个励志的故事;如果中途放弃,人生的故事就朝着另一个完全不同的方向转折。

坚持住

在兰州的22年,蒙谅都不曾离开乐队这个圈子。在他眼里,乐队来了、散了,都正常。

本地音乐人的普遍困扰——坚持,也变得遥遥无期。大多数本地乐队都是靠主业养音乐梦想,蒙谅也是,他和朋友们当年要去琴行打工、去跑商演,他们必须努力赚钱,才能维持音乐梦想。后来,他开了琴行、做了酒吧,从音乐人变成生意人后,似乎名气比起做音乐的时候更大。

2010年,兰州的第一家真正意义上的葵Live House开张了。“开‘葵’,想法很简单,只是为了本地和外地的乐队,有个地方演出。”蒙谅说。此时,Live House在中国的发展并不久,VOX、愚公移山、小酒馆、MAO等知名场地已经在一二线城市有很不错的市场表现。但是兰州本地的音乐消费体量是否可以撑得起他们的音乐信仰,蒙谅无法判断。

“葵”,对于兰州的年轻人而言,是集体的青春记忆——心情不好的时候,想来“葵”;心情好的时候,更想来“葵”。“葵”就像他们的精神领地,压力、烦恼在这里是不存在的。一些当地人直言,青春最好的记忆都在“葵”,他们在这里认识了很多陌生人,更多的还是在微博默默互关,却在现场害羞、不敢搭话的可爱朋友们,他们和“葵”一起编织了内心对故乡、对青春的回忆和感动。

经营12年,身处三线城市的“葵”也算做出了一些成绩,在全国同行业中得到了认同。2022年2月,在首届Live House行业论坛上,蒙谅说,一定要做内容,打造自己的IP,发展当地的音乐,并且要做举一反三的事情,培养独立乐迷很重要,达成乐队和场地方双赢的结果。尽管Live House最基础的功能是提供演出空间,但不得不说,它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着一座城市的气质,也影响着音乐人的创作和态度,更影响着年轻人对于音乐的理解。

“人们总说,兰州20年前的地下摇滚乐多好,我觉得人要更关注当下,而不是活在曾经的辉煌中。现在红白色、無望春、裁缝铺等乐队在全国范围也有非常多的乐迷。”蒙谅说,如果不是因为疫情的影响,今天的原创音乐人,也可以靠音乐赚钱生存。无论做原创巡演、发歌、参加音乐节,还是带学生、跑商演、去酒吧驻唱,甚至靠自己的音乐版权拿到收入,他认识的很多独立音乐人都可以靠音乐养家,“今天的原创音乐人比过去任何一个时代,一定是拥有更多的机会”。

无论一个音乐人在互联网上有多少粉丝、音乐旋律被渲染得多么好,站在Live House的舞台上时,他才最能展现出最真实的自己。蒙谅说,近年来,嘻哈(Hip Hop)的“风很大”,兰州也有一批年轻、优秀的音乐人,饺子、弹片TP4、矿泉水等,在自己的领域做出了很多优秀的作品,但也存在一些问题,Hip Hop的门槛不高,有些刚玩的歌手可以不会任何乐器、不需要懂乐理,只要节奏感好,买个伴奏就能玩。蒙谅说,“听作品没问题,很好,但是现场一上台就和录音差距很大”。“

在乐队的圈子里,懂的人都懂,慢慢来,不能急功近利。”当年,二手玫瑰、新裤子、痛仰、逃跑计划等乐队的乐迷都是一场一场演出积累起来的。曾经,这些乐队巡演,一场也就一两百人甚至几十个人看,但他们每年都在巡演,每年都有新的作品,乐队的忠实度自然也强。

兰州Live House主理人:我们聊点新故事和新乐队

这座城市中的年轻人比想象中更“燥”动。|图源:张瀚文

出走中

郭小寒在《沙沙生长:中国当代民谣走唱录》中写道:“火车上我一直在反复听的就是野孩子的《咒语》。在兰州的这些年,颜峻回来过几次,带着舌头、宋雨喆、王凡回来演出。那时候,低苦艾的刘堃是商学院一名喜欢摇滚乐的普通文艺网友,而野孩子乐队在北京已经有了河酒吧,定期举办演出,小河、万晓利、谢天笑、左小祖咒也经常在那演出,颜峻、尹丽川、廖伟棠这样的诗人也在那里会聚,甚至张玮玮、郭龙担任了替补乐手和兼职跑堂的职务。这些我是在摇滚乐杂志上看到的。既然兰州没有这些,那就去北京看看吧。”

低苦艾的刘堃曾经在采访中谈到,“兰州是一座出走的城市”。的确,野孩子的张佺独自去了云南大理,低苦艾乐队把工作室搬到了成都,张尕怂和妻子定居在了大理……有人说,兰州留不住人。这些年,“出走”成了这座城市的年轻人的普遍选择,理由大多是不得已而为之,充满无奈与不舍。走是因为外面的机会更多,不想走是因为对这座城市还有牵挂。

“以前大家觉得在兰州生活消费低,生活惬意。其实玩音乐的人,物质欲望普遍都不高,他们认为差不多地生活、差不多地养活自己就够了。”蒙谅说,这两年,大家的状况都不是很好,有的人去了西安,有的人去了成都。

“Live House在兰州不是一个特别挣钱的生意。说实话,我们酒吧的生意好,是因为兰州人爱喝酒,Live House基本上赚得很少,特别是这两年连续亏损。为什么还坚持着?可能就是因为真的热爱,舍不得。”蒙谅说,深圳的同行们一年能举办400多场演出,而“葵”一年最多能排150场演出,疫情之下,一年的演出量都过不了100场,更多是延期、取消。

我们聊起兰州这座城市时,蒙谅说这里很江湖气,人热情健谈,相处起来舒服、简单。玩重金属类的乐队,在兰州有很多乐迷,这座城市中的年轻人比想象中更“燥”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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