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

5岁。你和小伙伴们在外面玩够了,一回到家,就嚷嚷开了,妈妈,我回来了,我渴了!

  妈妈赶紧给你端来一杯温开水。你咕嘟咕嘟地喝着,妈妈帮你把身上的灰尘拍掉,细心地将粘在衣服上的草叶捡掉,在你脸颊上,响亮地亲了一口。

  8岁。放学了,你背着沉重的书包回到家。打开门,你迫不及待地对妈妈喊道,妈妈,我回来了,我饿了!

  妈妈帮你卸下书包,匆忙回到厨房,先给你煎两个荷包蛋,或者下一碗热腾腾的面条。你吃好了,到房间里去做作业。妈妈欣慰地帮你带上了房门。

  14岁。回到家,你一脚踢飞了脚上的鞋子。妈妈在厨房问,谁回来了?你闷声闷气地嘟囔了一句,我回来了。

  妈妈问你,渴了吧?饿了吧?你没好气地答,不渴,不饿,烦死了!你可能在学校挨了老师的批评,也许是考试没考好,总之,心情不好,懒得说话。

  你回到自己的房间,“嘭”地一声,重重地将门关上。妈妈从厨房走到你的门边,犹豫了半天,终于没有敲开你的门,只是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20岁。放假,你从外地的大学回到了家。你兴奋地打开了家门,大声喊,妈,我回来了!

  妈妈和爸爸都赶紧从房间走出来,爸爸连忙帮你拎起行李箱。他们本来是要去车站接你的,你不想让他们劳顿,最主要的是,你想给他们一个惊喜,所以,你并没有告诉他们哪一天回家。

  此时,你看到了妈妈和爸爸一脸惊喜,这让你很开心。

  28岁。一个假日,你回了趟家。你站在门外,停顿了一会,才大声叫,妈,我回来了。

  已经放假两三天了,你才回家,不是你不想回家,是你害怕妈妈的眼神,她总是往你身后瞅,希望哪一天能在你身后,突然冒出个“田螺姑娘”。

  妈怯怯地问,又一个人回来的啊?你无奈而羞愧地点点头。妈妈虽然有点失望,还是高兴地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爸爸这几天一直唠叨你呢。

  33岁。下班回到家。你用钥匙打开家门,习惯性地喊,妈——你突然停住了,自嘲地笑笑,继而快乐地大喊了一声,老婆,我回来了!

  42岁。你终于抽空回了趟老家,你太忙了,已经很久没有回老家了。你站在院子外,大声喊,妈,爸,我回来了!

  一个佝偻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紧接着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激动说,老头子,还不快来看看,是谁回来了!

  52岁。你又一次回到了老家。站在老宅前,你潸然泪下,哽咽地喊了一声,妈,爸,我回……回来了……

  没有回应,只有风呜呜地吹着。

  56岁。你回到了家,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对厨房里嘀咕了一声,老太婆,我回来了。厨房里传来熟悉的回答,饭马上就做好了。

  65岁。你生了一场大病,住了好多天医院。这天,儿子接你出院回家,你跨进家门,虚弱但激动地喊了一声,老太婆,我胡汉三又回来喽!

  80岁。和一帮老头子在墙根下晒了一下午的太阳,你拄着拐杖,哆哆嗦嗦地掏出钥匙,打开了家门,你习惯性地喊,老太婆,我——你突然顿住了,你慢慢走到卧室,用手擦了擦墙上挂着的老太婆的遗像,轻声说,老太婆,我回来了。

  82岁。你在阳台上站了一小会儿,然后,吃力地挪回到房间,对着墙上的相片,一字一顿地说,老、太、婆,我、回、来、了。

  你躺下,嘟囔了一句,妈,我回来了。你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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