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经济衰退期

文 | 《巴伦》撰稿人马修·C·克莱恩

编者按

美国东部时间8月14日(周三)上午，10年期美国国债收益率短暂跌至两年期国债收益率之下，出现所谓“收益率倒挂”。而在之前，10年期国债收益率与3个月期国债收益率倒挂已持续数月。由于“收益率倒挂”通常被市场看作是关于经济衰退的信号，当天美国股市暴跌，道指跌幅超过3%。

不过，也有分析师认为，此次“收益率倒挂”有所不同，它可能不再是关于经济衰退的可靠信号。一方面，当前国债收益率曲线不再仅仅受到美国国内因素的影响，而是越来越多地由全球经济金融形势推动。这意味着，在全球利率水平很低的情况下，美国能够借此实现相对良好的国内经济增长率。另一方面，美联储长期实施量化宽松(QE)并购买国债，这在一定程度上压低了10年期国债的收益率。富国证券认为，如果不是美联储购买国债，收益率曲线目前可能不会倒挂。更何况，当前部分美国经济数据依然坚挺。

一定程度上，人们对衰退的高度担忧，恰恰是因为美国处在有史以来持续最久的经济扩张期之中。但回过头来看，究竟什么是衰退？在纷繁复杂的宏观经济数据中，经济衰退的定义仍有值得讨论的空间。

美国目前的经济扩张已成为历史上持续时间最长的扩张期。至少，美国国家经济研究局商业周期测定委员会的工作人员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许多其他国家经历过持续时间更长的扩长期——至少在几个标准定义下是这样的。本文将更详细地讨论其中一些不同的定义。

传统定义可能掩盖真正的衰退

对于衰退没有一个普遍认同的定义。最常见的一种定义是：国内生产总值(GDP)连续至少两个季度出现萎缩。根据这一定义，最长时间没有出现经济衰退这一荣誉由日本获得，日本在上世纪40年代末至1993年期间都没有出现GDP连续两个季度下降。

进入前三名的还有澳大利亚和荷兰。澳大利亚自1991年以来从未出现连续两个季度GDP 萎缩的情况，荷兰则在1981年至2008年间都避免了连续两个季度GDP萎缩。根据这一定义，许多西欧国家在上世纪50年代至1975年间避免了经济衰退。其中一些国家，如奥地利，经济持续增长直到1981年。(韩国在上世纪50年代中期至1979年期间，也避免了这一定义下的衰退。)

不幸的是，这种常见的定义是武断的，并且会掩盖真正的衰退。

GDP从峰值下滑幅度

例如，美国从1991年到2008年间并没有经历连续两个季度的GDP下降。这意味着，从2009年开始的当前一轮经济扩张，要想打破任何国内纪录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然而，美国在2001年至2003年期间确实经历了一次衰退，因为GDP在几个非连续季度内出现收缩，随后增长缓慢。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就业和投资大幅下降。

一个更好的例子是日本，1974年至1975年日本经济严重下行，原因是油价飙升，尽管日本GDP当时没有连续两个季度收缩。解决这个问题的一个方法是观察GDP相对于上一个峰值的水平。从这个角度来看，日本上世纪70年代中期的衰退显而易见：

这种看待事物的方式也使我们更容易区分经济是在从衰退中复苏，还是处在可以提高生活水平的真正扩张之中。不幸的是，这种方法也存在缺陷，因为GDP本身并不能很好地衡量经济表现是否良好。对于整个社会来说，重要的是GDP相对于某种参照标准的增长率。

劳动年龄人口人均GDP

没有办法准确地界定这一参照标准，但最重要的一个因素是劳动年龄成年人口。例如，假设一个社会中潜在劳动力的数量以每年2%的速度增长，那么持续1%的GDP增长就只能被认为是一种衰退。相比之下，即使GDP在逐渐萎缩，劳动年龄成年人口不断减少的社会也可以表现得不错。

这个问题最重要的地方之一是墨西哥。上世纪70年代经济繁荣过后，墨西哥在80年代陷入了严重的萧条。官方数据显示，墨西哥经济到1990年已经完全复苏，并且随后经历了近30年的增长，期间只是间断出现了几次短暂的下行。但是，将墨西哥的快速人口增长作为调整因素后，经济增长呈现出一个截然不同的画面。1981年至1989年间，墨西哥20至64岁人口人均GDP下降了25% 。自那以来，墨西哥经济增长一直微弱，无法弥补这些损失：

甚至这个图片也有点误导人。自1981年以来，墨西哥人的平均生活水平略有提高(每年约0.7%) ，因为主要人口已经从太小不能工作的儿童转变为产出多于消费的成年人。换句话说，依赖他人生存的人口比例的下降，抵消了生产率受到的巨大打击。

一般来说，经济扩张期的时长通常不如它的“幅度”有趣。澳大利亚可能是在避免经济衰退方面保持最好纪录的国家。但就总体增长率而言，该国并没有多少令人印象深刻的纪录，尤其是把该国劳动年龄人口的快速增长考虑在内时。

在对比澳大利亚与日本和西班牙20至64岁人口人均GDP增幅时，这一点尤为明显。自2007年以来，日本和西班牙都经历了数次严重的衰退，两国都被经常认为是经济上要引以为戒的反例(通货紧缩、房地产泡沫破裂和银行业危机)。然而，在过去的几十年里，日本20至64岁人口人均GDP增长比澳大利亚多出4% ，而西班牙的这一增幅几乎与澳大利亚持平。

人口迁移

人口迁移又给这个分析增加了一个难题。澳大利亚劳动年龄人口的平均生活水平可能与西班牙劳动年龄人口的平均水平相当，但这并不能完全代表两国的经济状况。

基于经人口统计因素调整后的指标来看，澳大利亚似乎表现糟糕，因为它吸引了来自世界其他地区的大量人口流入，这在一定程度上要归功于其强劲的就业市场。相比之下，西班牙看起来相对较好，因为自2008年以来，西班牙出现了大量潜在劳动力外流。2001年至2008年间，数百万人(主要来自拉丁美洲)移居西班牙，参与到当时繁荣的经济当中。这些劳动者中的许多人在经济萧条后离开了，成千上万的西班牙本国人也离开了，他们去到其他地方寻找更好的前途。

(与澳大利亚相比，美国的净移入移民数量要少得多，但比西班牙要多得多。在同样的时间范围内，美国经济表现与西班牙一样好。)

没有单一的统计数据可以解释一个经济体的表现。但是希望在这里用最常见的度量标准澄清一些重大问题。

翻译 | 小彩

版权声明：《巴伦》2019年6月4日报道“When Was the Last Recession? It Dependson the Definition.”。《财经》获道琼斯旗下《巴伦》(Barron’s)在中国大陆独家授权，原创文章未经许可，不得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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